【朱宁】半生醉 七
过了大半个月，朱宸濠每日探望阿仁，才知阿仁行刺皇帝的原因。原来阿仁的老师王伯安本是兵部武选司主事，因为刘瑾擅政抓了二十多个南京同僚，王伯安上疏论救，却被杖责四十，贬到贵阳，谁知赴任途中遭人刺杀，王伯安落水溺亡，只有自己逃了回来。
阿仁虽知此事乃刘瑾作恶，但深及源头，还是皇帝听之任之，即便除了刘瑾，八虎之后只怕又会有十杰，又怎能除得尽。于是才铤而走险，闯进园子行刺。
朱宸濠仔细回忆，他与那王伯安并不熟稔，不过多年前曾与其于御前讨论过西北边防事宜，见解颇为独到，是个人才。不过此人恃才傲物，不识阿谀逢迎，招人记恨也是自然的。
一日聊起朝中形势，阿仁痛斥宦官擅政，祸国殃民，朱厚照不上早朝，沉迷享乐，“唉，为何不是大哥做皇帝。”
朱宸濠一愣，“你怎知我做皇帝就一定会强过朱厚照，或许我会比他更糟。”
“我听说你打过仗，我以前跟老师也上过战场。上过战场，吃过苦的人，才不会被那纸醉金迷冲昏了头脑。”
朱宸濠苦笑着摇了摇头，看来那王伯安身边的都是和他心性相同，一副正派作风的，阿仁不知道，战场上人命如草芥，见过那尸横遍野，见过那疯狂的杀戮，才更会膨起人的野心，想要与命运一争长短。
阿仁见朱宸濠苦笑不语，只道是自谦，“等我好了，咱们想办法出去，到时候朱厚照积怨已深，一定会一呼百应的！”
“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再提，若传了出去，谁也保不住你。”朱宸濠正色道。
阿仁一凛，也知此言不妥，身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，“是，是我失言了。”
“皇叔你在这儿吗？”朱厚照砰的推开门，左右巡视了一番，见朱宸濠坐于床边，两人表情严肃，气氛尴尬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。
算日子朱厚照也有半个月没来了，刚刚得了空，兴致勃勃的来到院子，找了一圈没找到朱宸濠，才听苏有余说应是在阿仁房间，又说朱宸濠日日都去，朱厚照只好自我安慰，想着谁得了个新宠物都是要把玩一番的。
进得门来，见两个人说悄悄话说的气氛尴尬，心下一喜，便凑过去看看两人的热闹。
见朱厚照进来，朱宸濠皱眉点了点头，阿仁直接扭过头去不理。
朱厚照也不在意，笑嘻嘻的问刚刚在说什么，却被朱宸濠一把拉住，“靠这么近，也不怕阿仁一刀把你捅死。你不是来找我的吗，我们出去说。”
“怎么皇叔开始担心我了？”出得门来，朱厚照笑道。
“嗯，你要是死在我这儿，只怕我也跑不了。”
朱厚照撇撇嘴，想起刚刚的情景，“你俩刚才说什么呢，不会是在谋划怎么害朕吧。”
“皇上说笑了，就我们两个又伤又残的，怎么可能斗得过手握天下的皇帝。”朱宸濠没好气的说道。
“我没问能不能，只问想不想。”朱厚照步步紧逼。原本朱厚照猜想阿仁是朱宸濠手下，只怪自己走漏了风声，让他们接上了头。但一番调查下来，阿仁的身份毫无破绽，竟真是个局外人误打误撞闯了进来，而朱宸濠竟然舍身相护……
“想。”朱宸濠眼中露着光芒，“你既留我性命，就该知道，只要你不慎漏出一丝破绽，我一定会卷土重来。”
